意外的旅程
依稀記得,十五歲那年前往料羅灣搭補給艦的時候,其實並不知道接下來要面對的是什麼。心中擔憂的只是即將到來的台北市聯招,壓根沒想過這一走竟是這麼久、這麼遠。 坦白說,年輕時浮動的心,對金門以外的地方充滿了好奇,因此並不太懂得鄉愁這兩個字。在台北讀高中時,剛好遇上了解嚴浪潮,各種新思想百花齊鳴,我的學校也是以校風自由聞名。每天我忙著跟一位思想前衛的同學爭論著到底是尊敬的先總統 蔣公呢,還是極權的蔣介石?從小建立的保守價值觀被衝擊的搖搖欲墜,失去忠貞愛國信仰加上年輕人的叛逆期,讓我的高中過得不太快樂,思想困頓,逐漸迷失在解嚴後紊亂的台北。 再次回到金門時,已經在唸大學了。印象中那晴朗午後挨家挨戶打羽毛球的寬闊中正路,忽然間變得有些狹窄;而那昔日單純熱鬧的山外新市里,也開始變得複雜。多年不見的同學們,忽然間酒量驚人;昔日靦腆的男孩們,個個成為社交達人。在目瞪口呆之際,我其實是有點失落,彷彿認知到那童年的簡單美好,已經逐漸逝去。還好中正公園湖邊的松香還在,依然可以在涼爽的午後,坐在湖邊回憶那漸漸遠離的簡單美好。 工作、成家後,日子就像童年時的跑馬燈般快速的轉過。意外地,我離開台灣,開始了在亞洲不同城市流浪做專案的日子,每年大概有個百分之四十到五十的時間是住在飯店裡,而鄉愁也不知不覺地爬上心頭。記得有一年聖誕節,我們的歐美同事要求撤離,憤怒的中國移動要求我們公司的亞太總部必須有人留在北京當人質,於是乎我被留下了。那個聖誕夜,我落寞地走在王府井大街,瘋狂地想家、想在金門的簡單生活,質疑自己為什麼選擇了這樣一條路。無奈下買了瓶類似金門高粱的紅星二鍋頭,不想醉倒在零下六度的路上,就回到飯店獨飲這苦澀的嗆辣。 漸漸地,每次從金門回來時,我都會在行李裡帶上一瓶高粱。我每每跟新同事打開谷歌地圖介紹我的家鄉金門,展示我臉書上金門的照片,也招待同事們一起品飲高粱。現實上,我像是個無力抗拒強風的風箏,飄過了新加坡、東京、北京、墨爾本、新德里、斯里巴加灣市、雅加達、舊金山、斯德哥爾摩等等一座又一座的城市;心靈裡,金門是那根看不見的透明風箏線,在我疲倦沮喪時,帶我回到太湖邊的松樹下,重拾平靜與勇氣,好去面對那無止境的競爭與壓力。作為家中主要的經濟來源,我沒有回頭與停頓的機會,只能讓高粱平復我的思緒與思念,繼續前行。 因為這討厭的新冠肺炎,已經一年多沒回...